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刁斗和我的一次通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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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:我以为刁斗是位很优秀的小说家,曾经也是位优秀的诗人,只是至今没有引起足够重视。在某次会议上,我对刁斗的作品谈了自己的看法,因为时间关系,当时没有做进一步的交流。会后,刁斗兄给我写了这封信,我也回信作答。这封信中能看出刁斗兄的基本的小说观念,征得他的同意,发在这里。同时强烈推荐刁斗最新长篇《我哥刁北年表》。

 

 

景雷

   你发言中那句关于我的小说不注重故事或没什么故事(大意如此)的话,让我想了一会。本来昨天晚上应该与你交流几句,可聊聊天就忘了,今天又想到,写在这里。这些年,许多人都说刁斗会编织故事,可你这意见多少有点从根上颠覆公论力排众议了,显然它是出之己心。其实,我能理解你的意思。小说里不能没有故事,即使小小说里的片段情节,也可以视为故事,区别应该是故事性的强弱,离奇程度的高低等。你的意见,大约是从我“弱”与“低”的角度发言。《西游记》与《水浒传》的故事是“强”的和“高”的,《追忆似水年华》和《尤利西斯》的故事是“弱”的与“低”的。我这样一说你就明白了,我当然更看重后者,这也是你的看法让我有兴趣的原因。

    在我的生活理念文学理念中,太阳底下无新鲜事,天下故事就那么多,它们皆从那有数的原型中走来,越往后走,几乎已经让人发掘不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外在故事了。我以为这也是现代主义异军突起的重要理由。但我一直认为,小说中,是又该有个内在故事的(与“外在故事”一样,这是我即兴瞎定义的),这故事能溢出文本之外,由读者的想象参与完成(咱们传统的接受美学,还是拘泥那个外故事之本的,我希望再进一步,允许既依凭于但又可以抛开那个外故事的本,重新建立一个内故事的根)。某种意义上,它可以与作者提供的故事是两个故事,只是,后者是前者的启发、延伸、变形、再造。比如这荒诞狂欢的《SBS》,或者那写实温情的《梅杜萨之筏》,虽然体貌各异,但它们的模范读者,是都应该突破作者圈定的那个框框,借此创造出无数个属于自己的“SBS”与“梅杜萨”故事的——当然,一篇小说若无力激发出那种有质量读者的参与能力,那是要怪小说本身的;——还当然,我认为小说的本性就是寓言,而非传奇,也许菲尔丁那时代两者相反,但刁斗这时代,我却愿意坚持刁斗的理解。少年时代,或一般读者,看书只图热闹,当然觉得只靠“外故事”吸引人也就行了,可作为写作者,有了“小说”的自觉后,心灵、精神、情感这些东西在我们眼中手里有了质感形状后,至少对我来说,只要能生成出“内故事”,简直是有无“外故事”都无所谓了。另外,就我这一个体而言,我也不是那种“生活”型的写作者,我对表面化的“生活”也从来没什么兴趣。我看中的生活,是水下涡旋,而非洋面风暴。从这几重意义上说,你看准了我。

    那么,为什么许多人误以为我会编织故事呢?这个我又要说那个老生常谈,这是我多年信奉的属于形式主义的一切给我的回馈(我的六部长篇,思想内核颇多一致,但形式外壳各有不同,我为自己有如此的更新力与创造力感到骄傲,它们有效地帮助我实现了给读者造成阐释困难的美妙预期)。由于我一直格外看重故事的讲法,对小说陌生化的兴味始终高涨,在形式技巧上用力较多,因而,我对那简单平淡之故事的处理就给了人假象,让人混淆了我的编故事与讲故事。哈,对此我一直有点小小的得意。这是我的自我表扬,也不知你是否同意。不过同意与否也无所谓,都是感觉性的东西,对小说之种种,甚至生活诸事之种种,我皆以为,允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地去理解是最好的态度。

不多说了,这一晚上来了好几个电话,使这封信断断续续,也不知表达得是否清楚。小说之有趣,就在它永远说不明白,我们也正因之而喜欢它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刁斗  即日

 

 

(附:我的回信)

 

刁斗兄:

   非常高兴你与我讨论这个话题。应该说,以前读你作品的时候,总有一种要写点什么的冲动,但始终不知道怎么写。所以,至少也有八九年了吧,未曾写作一个字,我就是不知道怎样去把握对你的感觉。记得我有一次跟你说过,《哥俩好》这篇小说我没读懂,实际上那就是在表达我的一种理解。因为这次要开研讨会,集中读了你的一些旧作,更为关键的是,那几天,我也在读帕慕克的《我的名字叫红》,突然就想到了你,或者就有了理解你的一个灵感,至于这种灵感到底是什么,我也说不清楚的。或许,再沉静些日子,就会理出一个更清楚的头绪来。

    我非常赞同你对我发言的理解,但这并不是作者和评论者之间必须的要有的关系,我想说的是,你的理解实际上也表达了我当时发言中没有表达清楚的东西。比如你对内在故事的界定,或许叫做内故事更好一些。我确实看了一些评论,说你很会编织故事,但我真是出自内心地不同意这样的说法。当时我的那段话是这样说的:“有人说,刁斗是一个营造故事的高手,而这故事往往又通过独特质感的语言和丰满的意境情态表现出来。我不是十分赞同这个说法,我以为,刁斗的小说是缺乏故事性的,尽管他的小说是由一个又一个故事组成,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,不是说他的小说没有人物、情节和故事的内容,而根本的原因在于他不是为了讲故事而讲故事,而是为了说明道理而讲故事。换句话说,在他这里是道理先行的。就像《庄子》里的那些寓言。所以读他的小说,别指望获得阅读的快感,倒是有某种心灵的痛苦,并经由这种痛苦获得审美的愉悦。”小说里的故事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让阅读者获得阅读快感的。所以有些人就精于编织故事。这可能是小说的一种存在方式。但我以为,一个专业读者不能追求阅读快感,而应该追求阅读的障碍和通过这障碍后的审美享受。我当时读帕慕克的时候就产生了这种感觉,所以也可能就是那一刻,就有了去感受你的作品的内容了。我认为,你的小说,很有欺骗性,可能很多人都被你的外在的故事欺骗了,或者很多人,甚至包括那些专业读者也对的作品有所误读,这是可以理解的。因为更多的时候,或者传统意义上的小说毕竟是靠故事来支撑的。不过,话又说回来,能讲故事的人太多了,讲不好还不能讲坏?关键的问题是,作家要讲的故事和一般人讲的故事不能一样,如果是一样了,那就全是作家了。在这一点上,我真的觉得你就是特立独行的了。我们都推崇鲁迅的小说,尤其是《呐喊》《彷徨》这两个集子,我对鲁迅没有研究。但我以为,鲁迅小说不是好在讲故事上,而是好在它能让读者去编织些东西。若说故事性,可能只要是个作家,就可能讲得比鲁迅还精彩,但在表面故事后面的东西还没有能达到他的程度。所以我说,虽然你的小说里也有人物、情节等等,但不是在编织故事,而是在编织心灵,这可能也就是你所说的“内在故事”。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,我才判断这可能是你没有引起更为广泛关注的原因了。

    在发言中,因为时间的关系,我有个意思没有表达,我认为,对于作家来讲,他们到达现实的途径不一样,有很多关注现实的作品,比如底层写作,由于过于纠缠于眼前的现实,我觉得他们都失去了文学的韵味,这也是我为什么对底层写作不十分感冒的原因。同时,在发言中,我也说了这样的话,就是你的《SBS》不是很好,起码不如《证词》。我没有说得太详细,我就是觉得这个小说的故事性和现实化太强,所以我才说你没有坚守住原来的写作立场。说句有点恭维之嫌的话,你的一些小说,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让人读懂读好的。作为一个研究者来说,我真是期望你能够继续写《证词》一样的作品。但是一个评论这怎么能对作者做这样的期待呢?所以评论者有评论者毛病,而且有时还是可笑的。

我的那个发言说了三对范畴,即内与外、出与入、知与论,实际上还有两对没有说,那就是深与浅、技与艺。这两种我也有自己的想法,尤其是前者。但问题是,说出来之后就会伤人太多,我是个爱面子、总想与人保持一团和气的人,所以就放弃了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,你的东西有的我一直没有读到,有的读到了,时间长了,也模糊了。所以就不敢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判断,我想有机会,我还会写下来的。至于这些意见你是否能够同意,正如你所说,那就和你无关系了。

    你的信,给了我很多的启发,加深了我对作品的认识,同时又更加验证了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判断,在你嬉笑怒骂的表面,实际上还有着更加深沉和严肃的内心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景雷  即日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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